施耐庵其实是元朝人,明朝建立的第三年施耐庵就离开了人世,施耐庵所处时代,吃牛肉并非稀罕事。
由于牛在农耕之中的重要作用,所以历朝历代都禁止私自屠宰耕牛,这的确是事实,但禁私自屠宰并不代表古人就不准吃牛肉,所谓古人除了贵族之外都不能吃牛肉,其实是一种误解。
《礼记》: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
先秦时代,对于吃肉有明确的身份限制,天子可以食用任何肉类,诸侯可吃牛肉,卿大夫吃羊肉,士吃猪肉,到了庶民就不准吃肉了,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对于吃肉的身份限制逐渐放开,取而代之的是对肉的种类的限制,其中限制最多的就是牛肉。
不过,在禁止宰牛的时代,也并不代表完全吃不到牛肉。秦汉时期耕牛数量众多,分成官衙与个人养殖,朝廷设置了太仆苑、畜府等机构专门饲养,而根据《汉书》记载,汉朝专业养牛户有“牛千蹄角”者,可比千户侯。
然而当时养牛数量虽然很多,但因为疫病与其他天灾都会对养牛造成伤害,也正因如此,汉朝虽然保护耕牛,但并没提及被淘汰的耕牛、驿牛、斗牛与其他非正常死的牛,这些牛最终都会变成人们的盘中餐。
《唐律疏议》也禁止私自宰杀耕牛,哪怕是自家养的牛。
但是,与汉朝的法律一样,朝廷虽然禁止私自宰牛,但并没有规定其他意外死去的牛或者老死的牛不准食用,所以,当时的人要是嘴馋了想吃牛肉,那么就会有牛“意外死”。
诗仙李白也在诗中描述: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宋朝初期,对于耕牛的保护力度明显要强于唐朝,主要原因是宋初发生了几次大的牛疫,导致耕牛数量锐减,宋太祖与宋太宗甚至亲自颁布诏谕保护耕牛。
既然朝廷提倡不得擅自宰牛,那买卖牛肉或者吃牛肉是否入罪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宋朝严控宰牛虽然力度比较强,但依旧没有命令禁止吃牛肉,甚至皇帝还亲自下诏为吃牛肉辩解。
当时江浙一带有吃牛肉的习惯,导致了大量非法的宰杀,也因此抓了很多的人,吃牛肉的人也被牵扯其中,地方进言:浙民以牛肉为上味,不逞之辈,竞于屠杀,事发即逮捕滋广,请释不问罪。
宋真宗下诏:两浙诸州,有屠牛充膳,自非通议烹宰,其因缘买者,悉不问罪。
宋朝官衙对于耕牛的确保护,因此市场上的牛肉,都是官衙验证过后的清白牛肉,复杂的手续导致牛肉数量稀少,价格很昂贵,直到哲宗时期,耕牛数量明显上升,这一时期对于耕牛的保护逐渐放宽,市场上的牛肉再次变多。
《宋会要·刑法志》记载:大观四年,盖一牛之价不过五七千,一牛之肉不下三二百斤,肉每斤价直须百钱。
当时一头牛宰了卖肉,最后卖肉所得,比直接卖一头活牛要高五倍。
由于极高利润的驱使,大量民户铤而走险暗自宰牛,官府屡禁不止,如此情况之下,宋朝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以法律方式压低牛肉价格,使得牛肉价格暴跌,比猪肉还要便宜,而这招非常有效,极大程度抑制了当时私自宰牛的现象。
而到了施耐庵所生活的元朝,由于蒙古人乃是游牧族群,本身就没有保护耕牛的概念,因此元朝时期,并没有保护耕牛的明确规定,牛肉的食用更加普及。
与牛肉处境相反,猪肉在古代很长时间内并不受待见。国人吃猪肉的历史非常悠久,但直到宋朝,猪肉在国人餐桌上的地位,依旧无法与羊肉相比。苏轼被贬黄州时曾写下“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的诗句。
宋神宗时期,宫廷御厨一年消耗羊肉43万4463斤4两,但猪肉的消耗仅仅4131斤,还不到羊肉的一个零头而已,虽然苏轼发明了一系列猪肉美食,一定程度上带火了猪肉,但整体来说的话,两宋时期的猪肉仍旧不是肉食消费的主体。
猪肉真正翻身,还是明朝中后期才开始,然而猪肉仍旧没有牛羊肉普及,万历五年,京师牛肉每斤用银0.013两,猪肉是0.018两,万历二十年,羊肉每斤0.015两白银,而猪肉每斤0.02两白银,牛羊肉的价格仍旧比猪肉要便宜不少。
直到清朝时期,猪肉才真正成为超过牛羊肉的国人肉食消费的主体。
《水浒传》好汉都吃牛肉,其实并不奇怪:第一,秦朝之后,国人吃牛肉就没停过
虽然多数王朝出于保护耕牛的目的,往往都禁止私自宰杀耕牛,但是从来没有禁止吃牛肉,秦朝之后,无论民间还是宫廷与贵族群体,吃牛肉的习惯都没有消失过。
第二,施耐庵是元朝人
元朝由蒙古人所建立,作为游牧族群所建立的王朝,元朝并没有以往汉家王朝保护耕牛的习惯,牛羊肉在元朝大行其道,而施耐庵其实也是元朝人,受此影响很正常。
第三,情景需要,猪肉不够气势
水浒中的好汉往往叫喊“来二斤牛肉”,倘若喊“来二斤酱肘子”、“来二斤猪肉”,总有一种气势不足甚至略微搞笑的感觉,没有好汉的样子。
除此之外,关乎《水浒传》之中的梁山好汉们为何普遍吃牛肉而不是猪肉,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吃牛肉更加具有“反抗”的精神,因为古代多数的王朝都禁止宰牛,所以梁山好汉们不畏官衙而吃牛肉,是一种无畏的表现。
不过,这种说法其实并没有什么依据,因为多数的王朝虽然禁止私自宰牛,可从来都没有禁止过吃牛肉,尤其是北宋晚期,吃牛肉在民间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反而稀松平常,何况施耐庵所处的元朝,《水浒传》的看众们也都是在普遍吃牛肉的环境中成长的,说梁山好汉们用吃牛肉来展现反抗,是没有道理的。
总而言之,《水浒传》的梁山好汉们,爱吃牛肉而通常不吃猪肉,其实要更加符合当时的现实情况,施耐庵本身就是成长于吃牛羊肉为主的时代,而宋朝时期,猪肉的受欢迎程度远远不能与牛羊肉相比,梁山好汉的行为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