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尊公主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又如何与文成公主比较地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文成公主地位没有尺尊公主高”的说法叫嚣尘上,然而在中原、吐蕃与尼泊尔的所有正式典籍,甚至敦煌经卷里,都没有关于尺尊公主的记载。
事实上,尺尊公主的各种故事,仅仅出现在藏地的各种神话传说当中,在现实里极有可能就是没有的,而文成公主入藏后受封“赞蒙”,也就是王后,两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关于所谓“文成公主地位不如尺尊公主”说法的“依据”,无非这么几个:
一,尺尊公主比文成公主更早嫁给松赞干布,她是大老婆,文成公主是小老婆;
二,布达拉宫其实是松赞干布为尺尊公主修建的,文成公主嫁去的时候都已经修好了;
三,为尺尊公主修建的是大昭寺,为文成公主修建的是小昭寺。
基本上所有关乎尺尊公主与文成公主地位高低的说辞,大概就是这三条,但仔细推敲就能发现这些根本都站不住脚。
首先是名分问题,在藏地与敦煌经卷之中,文成公主拥有明确的封号,那就是“赞蒙”,这个封号与松赞干布的“赞普”是相应的,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王后”。
退一万步来说,尺尊公主先嫁,并不代表她的地位就高,那时候尼泊尔乃是吐蕃的臣属,而文成公主名为和亲,但她却是松赞干布被唐朝一顿揍之后,求了两次求娶的。
唐朝时期的和亲与汉朝初期不同,就连突厥、吐谷浑都有唐朝宗室女去和亲,名为和亲实际上却是下嫁,松赞干布两次求娶,并亲戚前往柏海迎接文成公主。
松赞干布对文成公主的珍而重之是非常明确的,尺尊公主的“备受重视”全凭猜测。
在文成公主入藏之前,松赞干布在公元631年就已迁都逻些城并且建立红日宫,也就是后来著名的布达拉宫,而五年后他就派遣前去长安求亲。
松赞干布为文成公主修建宫殿的说法并不可信,但若说是为了尺尊公主就更加荒谬。
按照《玛尼宝训》中的说法,松赞干布是在红山见到了光环,当时的苯教大师称这里有天神的眷顾,因此在红山修建了宫殿。
在藏地的资料文献中,松赞干布修建宫殿与任何女子都没有关系,而且当年松赞干布迁都逻些城本就受到了诸多反对,若为一女子大兴土木,必然有损基业。
布达拉宫的建造与文成公主、尺尊公主都没有关系,不能证明两人地位高低。
至于文成公主的小昭寺,还有尺尊公主的大昭寺,这个理由其实更加可笑。
“大昭寺”与“小昭寺”是汉译说法,两寺原名叫“罗婆朱囊寺”与“嘎西朱寺”,传说是为了供奉尺尊公主带去的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与文成公主带去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
原本,大昭寺供奉的是八岁等身像,而小昭寺放的是十二岁等身像,后来又经过了调换,大昭寺与小昭寺的大小之分出现于明朝永乐七年,文成公主都去世近千年了。
大昭寺内有松赞干布、文成公主与尺尊公主的塑像,尺尊公主在松赞干布右边,然而藏地并没有以右为尊的规矩。
用大昭寺与小昭寺的名称来定文成公主、尺尊公主的地位,实在有点雷人。
按照《敦煌吐蕃历史文书》记载,文成公主被松赞干布迎入吐蕃后,称为“赞蒙”并享祭祀,这是王后才能够拥有的待遇。
吐蕃的相关典籍对于所有事物的记载都是惜字如金,就算是浩大的战争,往往也都是寥寥之语并不详尽,然而在吐蕃文献里,关于文成公主主持祭祀的记载就有三处。
不要说尺尊公主,吐蕃时代的其他王后,没有任何一个主持祭祀的记载。
在中原地区也是如此,若非地位足够或者有什么非常显著的事迹,女子要想出现在记载当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文成公主能有诸多记录,就是地位最好的证明。
关于典籍记录方面,尺尊公主不是比文成公主少,是根本就没有正史记载。
目前,所有吐蕃时期的史料,还有敦煌文献,以及中原的史料中,都没有松赞干布迎娶尼泊尔尺尊公主的记录,就算尼泊尔自己也没有。
要知道,松赞干布时代尼泊尔乃是吐蕃之臣,若是有公主成为吐蕃王后是何等荣耀的事,绝不可能没有任何的记载。
尺尊公主是到密教兴起之后才开始出现的的,还是在一些神话故事里,比如《柱间史》等,但这些书本身就类似于《聊斋志异》,而且距离吐蕃王朝年代久远,根本不足信。
松赞干布身后被安奉藏王墓,而孀居多年后离世的文成公主被奉入合穴,至于那位尺尊公主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用一个不存在的尺尊公主来说文成公主的地位低,实在是非常荒唐的。
文成公主在藏地的地位还是非常高的,首先她是松赞干布的王后,并且在松赞干布离世之后仍旧享有主持祭祀的资格,这是非同一般的。
不过文成公主也是挺不幸的,她青春年华时远赴雪山高原,与松赞干布并没有生下孩子,在松赞干布离开人世后,她也没能再返回唐朝,孤独守在高原上。
与以前那些和亲匈奴的公主几次三番再嫁不同,文成公主并没有如此,一直孑然一身。
她既非新任赞普的母亲,而且后来唐朝与吐蕃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不好,但文成公主并没有受到什么苛待,这已经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文成公主的地位是没有任何争论的,毕竟现实里都没尺尊公主,遑论比较高低。